澎湃新聞記者 鞠文韜 實習生 陳邦媛

“很抱歉來到這個世上?！?月28日，韓國前總統(tǒng)全斗煥之孫全宇元因直播吸毒遭到紐約警方逮捕后被遣返回韓國，在韓國仁川機場，他對媒體表示，若有機會向遭受光州事件影響的人道歉將是他的福氣。

(資料圖)

近期，全宇元在美國和韓國媒體的曝光度非常高。這位韓國前總統(tǒng)全斗煥之孫，向外界曝光了全斗煥家族的大量黑料，稱全斗煥為“大屠殺兇手”，并有心前往光州進行道歉。然而面對全宇元的一系列做法，其父全在庸稱其“有嚴重的抑郁癥”，疑似通過精神疾病之名，試圖降低全宇元話語的可信度。

面對父親的“指控”，全宇元表示，“不管我多么努力揭露這些人的（犯罪活動） ，他們都屬于這世界上最頂尖的1%的群體?！睆亩蛩阃Ｖ菇衣墩嫦?。

無論全宇元出于什么樣的動機爆料和道歉，韓國民眾似乎并不買賬，認為全宇元只是出于“對父親的怨恨”，“只有吸毒和精神失常的孫子來道歉，像是為了這家人得到免罪符才來的?！?/p>

紈绔子弟爆家族黑料

本月13日開始，居住在美國紐約的全宇元在個人社交媒體上連續(xù)爆料，稱全斗煥因涉嫌內(nèi)亂、收受賄賂等，于1997年被韓國大法院判處無期徒刑和2205億韓元（約合11.64億元人民幣）的追繳金，但全斗煥生前一拖再拖，檢察機關(guān)僅收回追繳金的58%。

為了證實自己身份的真實性，全宇元不僅在網(wǎng)上公開了自己兒時和全斗煥的合照，還曬出了自己放棄繼承全斗煥遺產(chǎn)的公證書和家庭關(guān)系證明材料。爆料中，他把自己的爺爺全斗煥稱為“大屠殺兇手”，并稱全斗煥家里仍藏著貪污受賄的數(shù)百億韓元，這些贓款黑錢都藏在位于延禧洞的老房子里。

除了對于全斗煥的公開指責，全宇元也大曝家族其他成員的罪行，并把家人稱為“罪犯”。他上傳了全斗煥的遺孀李順子打屏幕高爾夫的視頻，并表示那是延禧洞家中安裝的巨額屏幕高爾夫設(shè)備。此外，全宇元稱自己的父親全在庸擁有并管理著價值73.55億韓元的全斗煥秘密資金債券，也曾有過逃稅記錄；全斗煥的三兒子全在萬正在美國加利亞福尼亞納帕谷經(jīng)營的一座酒莊，有涉黑錢嫌疑；全宇元的親哥哥也涉嫌吸毒、性犯罪。此外，被全宇元曝光的其他涉嫌吸毒、性侵的犯罪者中還包括多名現(xiàn)役軍官。

17日，全宇元在美國網(wǎng)絡(luò)直播吸毒，后被警方逮捕。當?shù)貢r間3月26日，全宇元在社交平臺Instagram上發(fā)布一張電子機票截圖，表示自己將于27日從居住地紐約出發(fā)并于28日凌晨5時20分抵達韓國仁川國際機場，他將徑直前往位于光州的五一八紀念文化中心，向1980年“5·18光州民主化運動”的受害者及家屬道歉。

全宇元：有機會將向受害者道歉

“我不知道如果我去韓國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失去親人的家屬，請幫幫我?！比钤谏缃黄脚_上寫道。

《朝鮮日報》報道稱，全宇元曾多次在直播中強調(diào)，自己也是犯罪者，而他的家人和熟人都應(yīng)該受到懲罰?！耙?.18事件不幸失去親人的人有多少啊。我曾經(jīng)吃過藥，想要平靜地死去。但是死亡中我看到的是地獄”。

據(jù)韓聯(lián)社報道，在全宇元決定回國去往“五一八”紀念文化中心之前，家人曾擔憂他被處罰而勸說其勿回國，但他在乘機赴韓之前便表達愿意受訊之意。這場自曝式的回國贖罪之行，讓這個在全斗煥陰影之下長大的27歲青年被更多人看見。

全宇元在28日入境韓國后接受采訪時表示，“很抱歉來到這個世上”，若有機會向遭受光州事件影響的人道歉將是他的福氣。

曾任韓國第11、第12屆總統(tǒng)的全斗煥，一生與韓國的軍事獨裁、民主化運動密切相關(guān)。盡管因為光州事件備受爭議，但全斗煥生前并沒有向受害者及家屬表示過道歉。去世前幾個月，全斗煥仍因涉嫌在回憶錄中歪曲和否認事實以及誹謗死者與其家屬而出庭受審。

2021年11月23日，全斗煥在位于首爾的家中逝世，對于仍在期待道歉和賠償?shù)氖芎φ叨?，成為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全斗煥的夫人李順子在2021年11月27日舉行的全斗煥的出殯儀式上，替亡夫就過去的罪行道歉，但被批評為“迫于無奈，為時過晚”，而這次道歉距離光州事件已過去41年多。

中斷的爆料：“有很多恨，也有愛”

據(jù)《韓民族日報》報道，面對全宇元對于一家人涉嫌違法的指控，其父全在庸表示：“非常震驚，無話可說”。全在庸向媒體稱全宇元有嚴重的抑郁癥，需要反復住院治療：“作為父親沒能好好照顧兒子，是我的錯。對那些遭受傷害的朋友們感到非常抱歉，不得已之下只能選擇公開他的情況”。有韓媒評價稱，全在庸此舉疑似通過精神疾病之名，試圖降低全宇元話語的可信度。

而據(jù)《朝鮮日報》報道，早在3月13日開始曝光行動的首日，全宇元就已在社交平臺上公開了一份病愈證明，自證盡管從去年1月起陸續(xù)被診斷患抑郁癥、注意力不足過動癥（ADHD），但目前已康復，“我接受了治療也在醫(yī)院住了很長時間，已經(jīng)得出了沒有任何問題的診斷，最近幾個月的工作做得很好?！?/p>

對于父親曝光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聲明，全宇元補充稱: “如果真是擔心我因為精神疾病而受苦的人，我企圖自殺被送到醫(yī)院住院時，不應(yīng)該給我打一通電話嗎？上次試圖自殺后，在醫(yī)院住了10多天。出來后家人連問候都沒有”。

據(jù)《朝鮮日報》報道，在爆料家庭丑聞的過程中，全宇元也曾提及他與父親全在庸之間疏離的關(guān)系。3月15日全宇元在YouTube直播中譴責父親的混亂私生活導致親生母親癌癥加重而病逝。

全宇元稱：“從我小時候起，有大概10年父親一直謊稱在海外工作，不僅和樸尚雅出軌，還經(jīng)常和娛樂場所的各種女人有外遇。母親因此生病，做了很多次癌癥手術(shù)，我的生活也從此跌入谷底。我的親生母親是受害者，而這兩個人（全在庸與樸尚雅）全然不知自己有罪。”他也曝光稱，全在庸目前正嘗試成為一名傳教士，用偽造的文件辦理移民手續(xù)，獲得美國公民身份，并和樸尚雅使用來路不明的黑錢瀟灑度日。

目睹家庭關(guān)系崩壞的童年經(jīng)歷，也或成為全宇元選擇自曝家族黑料的部分原因。3月16日，全宇元接受韓國YTN電視臺采訪時表示，選擇自曝家族黑料并非臨時起意，而是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人在身邊起到父母的作用，在美國長大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太多被孤立的艱難時刻”。此外，他稱自己在參加教會和志愿活動時感受到了人們的純真和愛，反觀自身時意識到自己的丑惡，無法再忍受父親作為牧師的虛偽做派。因此希望公開自己身邊的加害者身份，想要防止更多的傷害發(fā)生。

在韓國搜索引擎和門戶網(wǎng)站NAVER關(guān)于討論“全宇元為什么自曝家族丑聞”的熱門帖子下方，有網(wǎng)友評論稱：“沒法知道全宇元是不是真心實意地懺悔，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對父親的怨恨。”

據(jù)《韓國時報》報道，在即將動身去韓國之前，全宇元在3月25日的一場網(wǎng)絡(luò)直播中宣布他將停止揭露家人和朋友的犯罪活動。全宇元說：“我心里對他們有很多恨，但我也愛他們所有人......我的家人為我做出過不少犧牲。我所有的學費都是我父親出的。他們每個人都對我表達過愛。不管我多么努力揭露這些人的（犯罪活動） ，他們都屬于這世界上最頂尖的1%的群體。我的揭露還有什么意義嗎？所以我不會再揭露真相了。像我這樣的罪人無權(quán)揭露真相?！?/p>

《韓國時報》報道稱，截至當?shù)貢r間3月25日，全宇元在Instagram上發(fā)布的所有指控帖子均已被刪除。當被問及對未來的打算時，全宇元表示，他“不會工作或積累財富”，計劃是捐出所有財產(chǎn)，但沒有具體說明捐贈對象。

檢方啟動調(diào)查，公民組織等待相見

作為韓國特權(quán)階級的代表，全宇元以近乎自毀的方式出面揭露家族黑暗、呼吁審判，又在自我拉扯中驟然刪帖。全宇元事件在韓國民眾中引發(fā)不同聲音。

在YouTube網(wǎng)站上，關(guān)于全宇元直播過程視頻的評論區(qū)多為支持觀點，大量網(wǎng)友對其表示“加油”或贊其“真實”和“正直”。有網(wǎng)民將其視作覺醒的標志并評論稱：“要有很多市民像全斗煥孫子一樣保持清醒，大韓民國正在發(fā)生改變?！?/p>

而與之相對，也有人對于全宇元此舉能帶來的實際效力表示悲觀：“雖然覺得可敬，但是不會有什么變化。”

有人對于全宇元突然自曝家族丑聞的動機表示懷疑：“過著奢靡生活的直系親屬們閉口不談，只有吸毒和精神失常的孫子來道歉，像是為了這家人得到免罪符才來的。”

據(jù)《韓國時報》和《首爾新聞》報道，在全宇元開始自曝家族罪行之后，3月20日，韓國市民團體“庶民民生對策委員會”對全斗煥及李順子，全斗煥兒子全在國、全在庸、全在萬，全斗煥女兒全孝善等向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提起訴訟。該團體表示全斗煥一家三代依靠隱匿的財產(chǎn)過著奢華生活，檢方應(yīng)找出這些非法資金并處罰全斗煥一家。3月22日，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官辦公室表示，在全宇元揭露全斗煥有收受賄賂的罪行后，檢方啟動了對全斗煥家族的調(diào)查。針對全宇元直播中點名的涉嫌吸毒人員，韓國警方也開始進行身份核查。

另據(jù)《韓國時報》報道，當?shù)貢r間3月28日，長期為光州事件受害者請愿的多個公民團體表示，他們將接受全宇元提出的訪問要求，即使全宇元因吸毒問題被拘，訪問計劃或無限期推遲，公民團體也愿意等待并與他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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